《西楼夜》（节选）

怨未央

  ......
  “暗夜，总是有些凉。仅此而已，因为我不知该如何的形容它，尽管我与它如此熟络。也许是梦幻.唯美.旖旎.迷惑.深邃.凄凉.寒冷.黯然......你要选哪个？我反正是糊涂的。很无奈......”
  “当命运纠结在一起，你是希望它缠绕如风，还是疏离如雨？”
  “我想，应该都有吧！”
  “别对世俗奢望太多，你承受不起！”
  “你又开始劝诫了！”我不禁带出一种责备的语气。而她，只一声叹息。
  我默默地看着她静静的在湖岸坐下来，手指轻轻的划过水面，漾起涟漪，碎了一湖干荷，碎了一弯霁月。而后，轻启樱颗榴齿，歌道：
  碧圆自洁，向浅洲远浦，亭亭清绝。犹有遗簪，不展秋心，能卷几多炎热？鸳鸯密语同倾盖，且莫与浣纱人说。恐怨歌忽断花风，碎却翠云千叠。  回首当年汉舞，怕飞去漫皱，留仙裙折。恋恋青衫，犹染枯香，还叹鬓丝飘雪。盘心清露如铅水，又一夜西风吹折。喜净看.匹练飞光，倒泻半湖明月。
  风，拂过脸颊，凉凉的......
  这夜之后的许多日子，我没有再见到妩媚姐姐。玉赤婆婆说她回了梦溪，也许不再来这里了。
  这之后的许多日子，我总是一个人在小楼间来来回回地走。
  婆婆说，“未央啊！觉得心里很烦厌么？”我说，“是啊！”
  婆婆说，“陪着婆婆去林子里走走吧！”
  我于是跟在婆婆的后面漫无目的地游走，手里拿着一支捡来的柳条甩来甩去。倏然间，我的目光停留在婆婆飘动的衣袂和翻飞的白发上。脑海中闪过妩媚姐姐说过的一个词——白发朱颜。是不是，就像婆婆这个样子。
  “未央！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支支吾吾的回答婆婆，停留在婆婆白发上的眼神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
  婆婆不在说什么，在悬崖边坐下来，望向远处的夕阳。浩瀚的云海被阳光映照的绚烂无比。我不知道夕阳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故事中的人那么喜欢看夕阳。而我更喜欢称它为落日，因为落日之后，熟络的黑夜就会来临。
   那个叫做青衫的采药人，更像是一个樵夫。他来山上采药，却砍了一棵几百年的紫檀树，做了一把极好的琴，送给了他爱慕的，一个叫做袖拂的女子。据说，青衫喜欢看夕阳，而有人说这山崖上的夕阳最美，于是就一个人上山来了。可是这山林比他想象中的更幽深，即使他经常上山采药，却也未曾到过深山中的悬崖。除了野果，没有其它的食物，几个月不断的前行，只为了那所谓的最美的夕阳。
   “婆婆！您有没有听过一对叫做青衫和袖拂的恋人，白首偕老的故事？”我试探着问了问。婆婆这么喜欢看落日，一定也听过这个故事吧！
   婆婆看着我，将我揽到她身边，一手摩挲着我的头发，仍旧一言不发，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的心忽然微微抽动了一下，想起那夜妩媚姐姐的那声叹息，有点令人心碎。婆婆和妩媚姐姐都不喜欢说太多的话，我想这一言不发的深意一定是有太多的秘密。我自认为我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加敏感和灵慧。
   那个叫做青衫的男子遇到一个指路人，指路人说自己是住在悬崖底下的渔父。青衫听了渔父的指点，踏上了正确的路途，很快找到了那座荒草丛生的悬崖。正值夕阳西下，有个女子站在崖上，青衫作揖唤伊，女子回眸一笑，面庞被阳光映成耀眼的金色，定格成岁月的永恒。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光明在神仙也无法抵达的地平线上逐渐淡去，黑夜不可避免的到来。
   “佩瑶要来，你在这里等她。婆婆要去梦溪，很快就会回来。佩瑶会告诉你妩媚的消息。你要乖乖听她的话。另外，这个季节该谢的花就让它谢了吧！”我一一应着。大家都可以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只有我不可以，可是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婆婆站起身离开。转身前，我看到一颗晶莹的东西滑落下来。有点诧异，一种叫做心碎的东西再次在我的脑海蔓延开。
   那个女子就是袖拂。青衫告诉她，自己来看最美的夕阳。袖拂说，没有什么是最美的，无论这夕阳映照的起伏的云海多么的绚烂壮阔，当你转过身，面对的永远是崖边这一片萋楚落寞。黑夜始终会来，而人所能期望的只是黎明。可也许某一天睡下后，黎明就是灵魂遥不可及的梦想了。袖拂问青衫，这样还会不会喜欢看夕阳。青山说，会的，相伴的两个人会一起看，直到风烛残年。然后反问袖拂，为什么也来看夕阳。袖拂说，只是偶尔来看看，夕阳过后才会有黑夜与黎明，就像一个人如果坠入崖底，会粉身碎骨，可也会重生。
   一道苍白的下弦月已然升起。身后响起一阵环佩玎珰。转过头，环姐姐步履轻轻摇摇而来。穿过丛生的荒草，飞起这个季节最后的一群美丽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