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寂静让人从喧嚣里逃离出来,月光也分外清亮,这样的社会貌似只有寒冷才会让人清醒。看着弟弟临写过的草堂十志,规整的小楷,细密有致。仿佛时间在我和他之间流过很久,而我却并没有察觉。很难想象那个初中起便染发烫发的叛逆孩子如何在书桌前把笔力收束完整,而我却一如当初,没有长进。 嘿嘿,姐,怎么样? 不知道,要我看我看不出什么好坏。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姐我很烦恼,不知道未来自己办? 不用,傻小子,未来交给未来,现在都顾不好,想那么多不怕脑子坏掉? 不是的,姐,我一点都不想以后从事书法,我觉得那样的字一定没有意义了。 我回头看着他愣了,因为我并不知道,很多人的成长与我无关,即便亲密与血肉。像小时候一样打断拍怕他的头,还没抬手他就蹲下来笑笑说,“姐,你看你怎么那么矮”听到这话,我瞬间手上力道重了几分,“啊……”满意的听到声音后说,“真是活腻了你,真是不长记性啊嘿嘿” “姐,下次轻一点,会死人的”。 “管你!” “鱼好了!快来端菜!你们俩干啥呢!”突然听到爸爸在厨房大声喊。 我和弟弟齐声答了一句,“就来” 如果有摄影机,镜头该是这样推进的。 一个有些弓背的男人,鬓角在灯光下可以偶尔闪过几根白发,一脸笑意的端着盘子,看着窝里正在温热的豆油,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 一个高高瘦瘦大男生跑过去颤颤的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酸辣鱼,说,闻起来真香。 “闺女今年长大了”, “切,爸,合着你闺女一直没长大。” 我一边洗着芹菜,一边和老爸打趣,“今年的年夜饭从早晨就开始忙活,终于可以闲下来了。 ”嗯,快好了,别急,对,这芹菜冷调放糖还是放盐。 当然放……糖咯。我一个大喘气,过年么。 爸爸笑得前仰后合,说还是放盐吧,咱闺女二十多年不爱吃糖,瞬间爱吃糖,这事看起来还有点蹊跷。什么蹊跷嘛,就是突然喜欢了呗。我红着脸,对着在厨房的老爸故意扯着嗓门大喊。 好好好闺女长大了。 老爸,您想多了,我是记得您爱吃甜食。 “呃?这样……奥……好,好,也好,那就放糖。”刚才那开心的兴头,又回来了。只听的房间的弟弟又在自娱自乐的唱歌,这时候妈总是最清闲的,或是等看春晚,或是在准备盛饺子上桌,许是多久没有这种忙碌的欣喜感了。前年弟弟不在家,去年我在为毕业方向发愁,前年,弟弟为高考做准备,家里寂静的跟太平间一样。倒是今年安稳,有些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年二十九下午,要贴对联的,小时候都是我和弟弟晃荡着门前屋内的贴对子,今年我正准备拿放在桌上刚晾干的那副大草,饶是漂亮,弟弟便在院门外惊恐的大叫,放下!我赶紧说,怎么回事?他倒乐呵呵的跑过来说,女孩子不能贴对联,要贴到你自己家去贴。 你个混小子,说啥!我扯着他耳朵看不到我妈在哪,便扯着嗓子喊妈, “在这呢!叫什么呢!”妈这臭小子不让我贴春联。 我妈笑了,“那你就不贴呗!” “我不!妈你也不管管你家儿子,说话总是不靠谱,哪来那么多俗套,我才不要管这些”。 “这我管不了,这对联他写的,你要不自己也写个自己去贴?”看着老妈故作淡定正襟危的样子,我笑了。 爸爸还在厨房做菜,热油的声音在滋滋滋的响。偶有,咳嗽声传来,我知道那定是爸吸烟过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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