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轻轻一推,乳房就饱满了。 再推一下,新闻就多起来。呻吟也多起来。都约好了日子,挽着手,躺在晨报里。 我称之为叫春。像昨晚楼下的猫儿。 声音再过去一点,就跑到了郊外。车里有一对男女,刚经过一个短暂而疲惫的夜。 声音再过来一点,就是我的住处。七楼。房间里窗帘在哆嗦,床上的被子永远零乱。它们提供了一种想像,想像它们当初的样子。美丽不设防的例子是墙上的玛丽莲.梦露。那长腿使人想起吊脚楼,古风一拂,便晃出乡村的性感。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生活内容。无须设防。 我对季节有两种理解:一是人活在冬天的中心;二是春天活在人的内心。 (二) “河流又被擅自阉割了。” “你看,我脸又整了容。” 时间并没有炎症,有炎症的是人的内心。 (三) 晚饭后,我出去散步。凉风徐徐,通透了我的五脏六腑。我逗留在一片快要竣工的建筑工地。工地大门旁是一溜木板搭建的工棚。一群无声的人正蹲在一间小卖铺门外看电视。二十五英寸的彩色电视机里正输送着北方的雪花,白色的雪花,越飞越稠,树上挂满了冰凌或雾淞。小卖铺外人越来越多,他们睁着眼瑟瑟地看着,那是他们的故乡。 屏幕不断输送冷气,一阵沉默之后,天暗下来。 这座南方的都市里,类似他们的人数量巨大。他们两手拎着水泥桶在楼顶上空来回逡巡;他们从楼裙里经过,接受蔑视和厌恶的目光;他们蹲在漆黑的大铁锅旁,咀嚼廉价的大白菜;他们从来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他们成为一群被生活捆绑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我们想着他们的暴力倾向。我们尽量使所有媒体感染他们,让他们成为这座城市惯有的暴力携带者。 电视已经换了频道。歌舞升平,锣鼓喧天。快过年了。 我自卑起来,我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一直站在那里,站成一个假象。 (四) 时常从小巷经过,我都会看见那里挂着不同的招牌。有的被欲望熏黑了,露出斑驳;有的则刚入驻,生动鲜活。均呈各自形态,招摇着。 使我想到一个逐渐被人遗忘的词:处女膜。 历史的遗孀是小巷。小巷的遗孀是烟花女子。 小巷的长度,恰好见证着从处女到妓女的过程。 (五) 昨夜与蒲松龄先生聊天,梦醒时发现蒲先生遗留了两张名片。 其一: 陶渊明世外桃园寂寞山庄董事长 地址:云深不知处 手机: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其二: 林则徐扫黄缉毒组组长 地址:春风误入桃花巷 手机:三千宠爱在一身 时间改道,人心不古。 所谓艺术与世俗接轨,君子和小人交配。可见一斑。 (六) 大山是最耐寂寞的。无论是大雪纷纷,还是乱砍乱伐。 小山已日趋浮躁。姿色略好些的,稍有不慎,便被夷为平地。 同情,如白雪盖头,愈积愈厚。 蹂躏,像夜之抹布,越抹越黑。 (七) 我听过一条浑圆清澈的小溪,突然结巴的哀鸣; 我听过一位大义凛然的朋友,突然缩小的噩耗; 我听过一批渊源流长的古迹,突然挪移的讯息; 我听过一些纯真年代的孩子,突然势利的声音。 我相信正邪已经两立。一拍即合。 我盘桓在大师的智慧里,等待回答。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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