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扬花(周六周天更新,欢迎拍砖指导) 京城夜间向来流光四溢,舞榭歌台。商贾大把的银票洒在中原这颗巨大的心脏上,烟波浩渺的护城河倒映出城内颓败的纸醉金迷。 得意楼,因来客满意而归得名,京城最奢华的销金窟、最醇的美酒与最美的美人,寻常江湖浪人望而兴叹,一般达官显贵也止步门前。整个得意楼高三层,由西域巧匠用金丝木搭建而成,每个枢纽严丝合缝,通体犹如黄金浇筑,耀眼夺目。桃花镇温润淡雅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得意楼里醉生梦死的商客鼻尖,各地佳丽身着天水绿凌衫在一层雕花的看台上伴着琴女的曲子扭动着勾魂夺魄的舞姿,眼波似水,妩媚多情。 二层名花前月下,是巨商与宠臣风花雪月的温柔乡,透过特殊的建筑手法与采光技巧,对于下层景色一览无余,胸前依偎着一个个绝色女子,窗外是京师一轮明亮柔情的弯月,久居高位的欲望在这酒池肉林中被放大到如同一只狰狞的野兽。 什么时候门口就多了一道身影。黑色的夜行衣与得意楼的一切格格不入,步态缓慢从门口穿过大厅沿着木梯行至花前月下,来人脸遮在大氅下,多少人脸色醉熏未曾留意,东南角有一个肥硕的胖子,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三层仙风道骨的三个金边大字:凤鸣阁。与底下的奢华糜腐不同,凤鸣阁仅有一位女子居住,号称天下第一的美人,只接天下第一的客人。今晚,凤鸣阁的灯亮起来了,十年间的第二次亮灯,究竟为谁?十年前的夜晚,来过一名男子,提着一壶老酒,待了半个时辰,破窗而去。 身披黑氅的人不紧不慢的踏在通往凤鸣阁的台阶上,然后就从上空洒落大片的粉红色花瓣,肥硕的胖子咂了咂嘴,兴趣盎然的盯着漫天的花瓣与这个安静的神秘人。阁内传出清脆跳动的琵琶声和着黑衣人的脚步,全场人这才抬起了头,吃惊的盯着这个突然站在凤鸣阁门前的人,黑衣人顿了下步,继续上前。 昆仑仙诀对于治愈内伤有奇效,孔雀自前日在荒野的惊心动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身负白衣的男子。华灯初上,与下山前景色截然不同,更加厚重丰富的烟火气息,来返往回的路人在夜色中渐隐渐出,从昆仑山上带下来的清雅脱俗让在世间奔波生存的凡人耳目一新。 “姑娘,这么晚为何一个人在街上行走,偌大的京城鱼龙混杂也不安全,不如同我结伴而行,也好照应。” 眼前一位手持折扇含笑而立的男子。孔雀皱了下眉,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人在凡尘中游荡,下了昆仑山就注定孤身寻找自己该去完成和终结的使命。 两旁平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脸色怪诞的折扇男子,孔雀稍有歉意,微微一笑,才听到两边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 “还有人不把赵家公子放在眼里,赵家可是京城的大户。” “哎,这般清秀漂亮的姑娘,又要遭罪了。” 孔雀愣了下,打量起来满身富贵气的赵公子。 “深厚的家蕴就带给了你这份毫无礼节的盛气凌人么?” 看着孔雀明媚动人的面孔,男子阴沉的表情一闪即逝,依旧文质彬彬,神采飞扬。 “姑娘,你可能稍有误会……” 孔雀砖头看向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紫烟寒揉在手中冰冷刺骨。 “妖气?” 默念乘风决,摆脱众人,急逝而去。赵家公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风中飘远。 黑衣人伸手推开了凤鸣阁小巧精致的嵌金紫杉木门,里边的陈设却及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张干净的小木床。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茗茶,女子有这一头好看的长发垂泻在腰间,眸子装满了慵懒与妩媚,让人平白生出一股无力怠倦,额头至鼻侧的一笔一划完美无暇,眼神顾盼流离间又多了一丝佼洁,无以言表,无法移视。 女子倚在床边慢慢站起来,身上是一件绣满了鲜红色牡丹的拖地长裙,一步一步令人心神摇曳,颠倒众生。 “我知道你是‘扬花’的拜月使,小女子这粗俗的一亩三分薄地里不知是谁不开眼得罪了您这尊大神?” 黑衣人拉下了遮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男子俊朗的脸,跟之前的神秘全然不同,脸上挂满了灿烂的微笑,温润如玉,如沐春风。谁会把这样一位朝阳般温暖的男子联想到是中原诡异莫测的杀手组织扬花的拜月使。 “传闻凤鸣阁凤凰美色倾国倾城,没想到更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奇女子,小小青楼之中竟然卧虎藏龙。不过得意楼中,没有我要的人,我找的人,正在路上。” 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凤凰撇了一眼这个举止洒脱的人,轻笑一声,这样的男子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扬花,可真是一个令她满怀期待的地方。 “听说扬花四大使各有一位称为影侍的司手,拜月使今天又带了哪位过来?” 司手是将生命完全交给四大使的人,暗杀术绝顶。四大使出手时,他们潜守暗中,一击致命,或者失手时牺牲自己,护主安全。凤凰将窗户拉开一个小缝,手指纤长,柔若无骨。 拜月使盯着这个令京城所有人心潮澎湃的女人,走到跟前抬手滑过凤凰如瀑的长发,眼神耐人寻味。 “你知不知道,清风、修竹、紫罗、拜月四大使中,只有拜月使没有司手,杀人这种罪孽深重的事,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他眼中的明媚慢慢消散,与方才的温暖如阳判若两人,像一把出鞘的剑,气势如虹,锋利无边。凤凰笑的越加动人。 “你要杀的人,来了。” 孔雀一路被冲天的酒气熏的眉头紧锁,昆仑山上也有酒,可绝不是这种作呕的气息,很多油头粉的醉鬼对这个清新脱俗的姑娘不断毛手骚扰,脾气再好也终究忍不住出手,从一层到三层闹得天翻地覆。十年光景,第一次凤鸣阁的大门被一位姑娘一脚踹开。 凤凰与拜月使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冲进来的是一个这般鲁莽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眉间隐着几分浩然正气。拜月使收起了刚才舍我其谁的气势。坐在椅子上,诧异的盯着孔雀看。 她有些狼狈,没去多余理会旁边这个火焰一般热烈的男子。紫烟寒升起了蓝色的雾气,愈演愈烈。凤凰沉默的注视着孔雀手中翻腾变幻的紫烟寒。 “你是妖,不该在人群熙攘的地方出现。” 昆仑山上带下来的大义凛然,让她无意识间就挡在了拜月使的身前。 “你这小姑娘,青白不分,偌大的世间,但凡生命皆有存在的意义,兽妖得道更为不易,你初入尘世,这正邪之间本就是一滩浑浊的污水。” 凤凰顿了一下,转身面向拜月使,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长长的拖地裙上艳丽的牡丹像是要活过来。 “而且,你貌似站错对了,你需要面对的人,在这儿。” 孔雀被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她的确只是凭着紫烟寒的灵性去辨别人妖之分,昆仑山上没有妖,而这一路坎坷羁绊让她烦躁不堪,顺着凤凰抬手所指,她再次把目光挪到这个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男人。自己终究入世太浅,分不清黑白。 “我要的是你手里那颗漂亮的珠子,这就是扬花让我来的目的。” (五)剑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