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4

十一

（4）

（以前的账号密码给忘了.....谢谢）

用一个准确的词儿来说，我在流浪。

当一段路得一个步子一个步子脚下踩的时候才真正知道世界原来那么大，远不是地图上的几丈方圆。

因为想起来小时候答应过师兄要去海边看看，不用掬一捧沙子，回来同他说说就好了。

我对于我自己的好记性又深深感动了自个一回，你说的我都记得。

我是湖湘人，因为山门就在那儿，离洞庭湖不远的某地。

回头故土已经很远。

对了，关于世界这个词儿，是我听路上碰到的一个洋人告诉我的，他叫欧利齐玛窦，那时候我们管他们叫做泰西人，嫌绕口便说干脆叫利玛窦算了，他一口蹩脚话一个字儿起伏有俩音说好，此后逢人也这样介绍自己。

他从我们认知的天边来，要去京师顺天府，拜见朱姓的皇帝，求他允许自己在大明传教。不过大明和尚道士遍地都是皇帝不怎么喜欢他，他苦着脸，我说瞧你们这些洋人，丧眉搭眼的，颧骨还老高，按我们的说法就是一脸克夫相啊，再说了，皇帝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好看的娘娘，哪还顾得上喜欢你哦，对了你这什么毛病得改改，要我说啊，古来的帝王大都短命，活该就是这么多娘娘给害的，要我说啊，就得分我一点，也不要多，十个八个的，对了，你要不要？

我洋洋洒洒一大堆，利玛窦赶忙捂住我，小声说：天啊，你竟敢对你国家伟大的皇帝陛下如此不敬。

我撇开他，嫌弃地抹抹嘴，满不在意地说：我不归他管。

利玛窦信的是上帝天主，没听说过，不过想必同和尚的佛祖万天诸神菩萨一样，信个来世报或者子孙十八代总有报，我对利玛窦说屁咧，死了就没了啊，真有下辈子的交给下辈子子孙多少代的我也管不着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么。

一口气说完利玛窦仔细瞧了我几眼冷不丁蹦出一句：你父母待你不好？

我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我是师傅在山下捡回来的。我瞥向他：你咋知道？

利玛窦：一个平常人家的娃儿绝说不出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来。不是狼心狗肺就是家门不幸。

我并没来得及思考多少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心说：你个洋鬼子蹩脚官话就别强行儿化音了。

我看到他眼里突然流露出一种什么都看穿的意味夹着一丝不带恶意的悲悯最后着重停在了我的衣服上。反身在包裹里翻了几腚银子郑重交给我。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熟练地哈腰赔了个笑脸，抬头一看，利玛窦摇摇头又递过来一锭，我惊地往后仰：你当我是乞丐？

利玛窦和善一笑，反问：不是么？

我：.......，面子也不要了，恶狠道：是有钱还是咋了要不多给一点啊我这孤儿不够花啊。

利玛窦点点头笑：我只能帮你这么点。

我撇撇嘴：你的上帝不会丢个雷劈你？是不是他眼瞎看不到啊，喂瞧见了没？我仰面朝天：你的信徒见死不救啊。

利玛窦：他看的到的。

我：那平时不见他显显灵搭救。又怎会让我父母把我给扔了？

利玛窦想了想说：因为他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我：.......

又说：你想你的父母么？或者恨他们？

我面色灰暗的摇摇头：我能够生出来呢，说不定是他们那天晚上喝多了天太黑瞧对眼了就......我嘻嘻哈哈。：不过看来这是隔天一大早就酒醒了还吓得不清。

利玛窦马上显出一副我又懂你的表情。顺势要翻银子。

屁咧，我破口大骂：我他大爷的是真想知道是哪俩二货，生出我这有爹生没人养的东西来，去你的，还真他大爷的是喝多了就管不着下面那玩意了？没本事寂寞了用手啊去你大爷的。

利玛窦：.......一副妈妈我惊呆了的表情。

回过神来说正事，因有钱了心情大好：老窦你是想来传教骗人？别以为我傻还不知道你们，和那和尚一个样，骗财又骗色，瞧那庙里一个个都脑满肠肥的，瞧人和尚都说了，老铁没毛病溜溜溜，谢谢皇帝大老爷送的十架豪华无敌超级大马车。你说这没被打小就扔掉的是不是都傻，自个一顿糠筛子两顿粥的日子还尽往庙里撒银子？佛祖啊他看不到的。不然首先得被自家和尚气死。

利玛窦摇摇头：你有没有看过佛经？

我：没啊。

利玛窦：和尚和信徒的经典里都有这么一个故事，问：当世间大苦大悲大难之日，救众生还是只救一人？

我摇摇头：众生不靠谁救吧。

利玛窦：我师傅也说会只救那一人。

那人一定是个好看的姑娘吧，你师傅真男人。我竖起大拇指。

利玛窦：.......

我：你真的好脾气。

利玛窦：你还说我是骗钱的呢。

我想了想，说：你和那些和尚不同。

利玛窦：对啊，反倒是你骗了我钱来着。

我：.你要去做什么？

利玛窦：救不像你一般的很多人。

我：众生值得么？

利玛窦：众生不值得我去救，我也会不选那一人，我要救的，是一部分的人，是需要靠着好念头需要去信佛祖上帝才能活下去的苦难人。能好好的谁不想好好活着，他们....毕竟什么都没了。剩下的大部分....他做了个戏谑的表情：那就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我：这是又当爹又当妈啊，你又不是大明人，管这多作甚？其实我们不活的还挺好的。

利玛窦：一直走下去吧。哪天碰上个喜欢的姑娘你就懂了。

我：前方有姑娘么？

利玛窦：有的。

好，我起身，两人拜别。

我给他支了个招，说不如去裁缝铺里买身和尚衣裳穿着，反正不是骗谁，上帝会看到的。我抬头看着天。

利玛窦：那你信了么？

我：不信。

利玛窦：那就好。

我：路太远，平平安安的。

我们在江西一个叫南昌的地儿遇到又分开了，我往东南边的海上走，路上也常听人说顺天府来了个假和尚，不救众生，不舍一人。

事后还看了几篇佛经，里面记载：

昔年魔王与佛斗法落败，临死之前，魔说：等到了末法时代，我的儿子儿孙们必会卷土重来，穿你袈裟住你佛寺，你怎么办？！

佛久久不言，如是说：若众生有一人不渡，我佛终宵有泪痕。

                            （未完）

无心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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