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海

晕乎乎

    虽然我们姐妹只是魔界里的小妖，可我们一直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耍耍脾气、斗斗性子，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以为我的世界可以一直那样美好地下去，即使日日轮回，千年重复着同一日的生活，我也甘心。因为，在这里，有个叫姐姐的她，习惯了整天地呵护着幼稚的我。可是，直到有一天，姐姐流尽最后一滴血，对我说：“原谅姐姐背弃陪你一生的诺言”，我才知道，以后的路，永远都失去了爱的陪伴，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度过。

    姐姐走后，妖王让我代替她打扫魔史阁，魔史阁里藏着许多书，有《魔咒》、《魔术》、《魔史》等，这些书是开放的，妖精们可以随意翻阅。可顶阁还放着许多禁书，除了妖王，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我也不用打扫，我的日子里，从此在阴暗的魔史阁里熬过，我不知道我活着的信念何在！

    失去姐姐的日子，时光象是静止的，怀念过去成了最平常的事，我不知道除了沉湎于过去我还能干些什么，在魔界里生活了700年，从来都没有如此痛苦过。姐姐怎么会如此狠心抛下我呢？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妖王不肯告诉我，700年来的依恋，是一声放弃就可以消失的吗？

    日子很是无聊，我只好逼自己投身于书海中，没想到姐姐以往夸我的天生聪明还真不赖，短短的两年，魔史阁里十二万卷书全让我给看光了，魔术大增不说，我在《魔史》里还看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叫爱情海，《魔史》里有这么一句话：你不想去是因为你还无知，你要是去了却永远都不会后悔。

    究竟是什么地方，能让人如此心动，如此向往。我困惑着，烦恼着，我问便了身边的每一个妖，可每个妖都是那么无知，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决定去问王，他一向待我不薄。

    “王，你能告诉我爱情海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爱情海！”王的眼里闪出一股欲喷的火，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谁告诉你这地方的，你竟敢偷看禁书？”

    “没，没有，《魔史》里提到一点点。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而已。”我小心地说道，真怕惹怒了他。

    “不行，你不能去，你姐姐就是---”王突然止住了，软下声，“那地方早在一万年前消失了，你出去吧，别来烦我！”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可王怎么突然提到姐姐呢，我想，姐姐的死一定跟爱情海有关，既然王不肯说，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王认为我偷看禁书，这么说禁书里一定有。

    又是一个三十天，就象冬日呆在冰雪中那样，刻骨而又漫长。不过，总算等到了个好时机。为庆祝妖后生个儿子，今晚妖王大摆宴席，四位禁书大臣也应邀而去，王宫内外一片歌舞，机不可失。

    月色朦胧，妖界一片喧哗，我偷偷地潜了进去。第一次偷着做事，要是三年前，胆子非吓破不可，而今，一切都不同了，在失去姐姐的日子里，我已改变了许多，已不再是那个爱哭的小妖了，我懂得了坚强、独立---

    虽然今晚没找到有关爱情海的书，但在禁书阁里，总算大开眼界，《上层心经》、《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幻术》----这些都是妖法里最高的境界，看了真让人心惊，怪不得王的法术那么厉害，还好，我学会了幻术，以后进出禁书阁看四位老头能拿我怎样！

    到了第四十三个晚上，我终于找到了《爱情海》这本书。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我在这本书上嗅出了姐姐三年前留下的气息，是那么地令人依恋，更让我深信不疑，姐姐的死真的跟爱情海有关。

    翻开《爱情海》，第一次懂得，人间有种叫“爱情”的东西。在妖的世界里，是没有爱情的，喝过爱情海水的妖，心里会燃起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爱情，而爱情海，是妖通往人间寻求真爱的唯一通道。没有爱情的生命是不完整的，即使修行了万万年又如何！

    《爱情海》里海记载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八百万年前，老妖王的爱妃雪音因忍受不了妖宫里的凄清和妖王的残暴，在一个雨夜跳入了爱情海，到人间寻求真爱，就在她找到真爱的那一刻，老妖王追杀到人间，岂料雪音妖法高强，老妖王奈何不了她，只好趁其不备杀了她在人间的夫君，雪音伏在他尸体上哭了三天三夜，伤心而死。妖王很气愤，从此封锁了人妖通道——爱情海，并下了诅咒：人妖相恋，必有一死！

    或许，姐姐就是因为咒语而死的。我，很是佩服姐姐。是的，我也想去，去追寻我的爱情，可，会不会死？我每天都在想着。

    无聊的日子再过一万年也是百般无聊，我想起姐姐死前的微笑，她，从未后悔过！

    “你要是去了却永远都不会后悔。” 《魔史》里的这句话一次次在我耳边响起，撞击着我心里700年的平静，让我对妖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其平平淡淡的磨完一万年，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到人间爱一回。

    虽然费劲了心思，可还是耗了我三十天才找到爱情海，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前边那块仅有井口大的天蓝的圣水就是所谓的爱情海，跟书上所说的大片大片的碧滔大海完全不同，是太阳千百年来蒸发了它，还是妖界万年来遗忘了它？让它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虽然它趋于消失，但是，它上空环绕的光环却依旧闪耀着迷离的光，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突然，四周的数木猛烈地摇曳着，尘土纷飞，星辰在错乱地闪烁着，天地刹那间变得慌乱。

    既然我选择了这一步，就不可能再回头，即使风再大浪再猛，也得坚持。

    脚步越来越艰难，尘土刺痛了我的皮肤，漫天飞舞的叶子化为一根根毒箭向我袭来，我知道，这是一种化石数，被树箭射中后将会化成一块石头，在这块边沿地上腐烂成泥，孕育着下一代化石树，阻止下一个爱情的开始！但它别忘了，我在禁书阁的这些日子不是睡过来的。

    我猛然间一个大转身，使出“化灰幻术”，烧落每一片飞来的毒叶，藐视它们如此不堪一击！让它们用死亡伴我走向那一片蓝色的光环。

    就在我欲纵身投入那一片天蓝的圣水时，一句严厉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给我站住！”

    是王的声音，我并不奇怪，我意料到他会出现的。他守护着他王国的生灵，他珍视每一个灵物的存在，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王。

    “王，你让我走吧！”我恳求道，我没有办法去对抗他。

    “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

    “那你还仆你姐姐后尘？魔咒千万年来从未消失过，难道你想死吗？”他愤怒了，对我的无知。

    “王，与其这样熬过上万年，我宁愿死去！”我坚定地说，没有一丝恐惧，“你让我走吧，王，七百年来我从未求过你！”我跪了下去，“如果你不让我走，我宁愿死在这里！”

    “你姐姐走的时候我答应她要照顾好你的，怎么能----”

    “在这里的每天，我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你照顾得好我吗？”

    王哑了，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我都在伤心，在流泪。

    “不悔，即便死去？”他一字字地问

    “不悔，就算死去！”我一字字地咬出来。

    王叹了口气，“你走吧，将来不要怨我！”

    我笑了，四周的光芒象茧丝一样缠住了我，心刹那间象是插上了尾巴，在那片深蓝中游荡着，头顶上，星星闪耀着奇特的光，照亮了我沉醉的路，在迷蒙中我缓缓地沉了下去。
  二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上。这是一间古怪的房，所有的所有都是用石砌成的，显得冰冷。我身边的大妈告诉我，我是她的头儿在海上抢劫时，在海里救起的。

    “这么说你们是强盗！”我惊叹于人世间的混乱，并不是我想像般的美好。

    “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我们是强盗，但不是坏人，我们劫富济贫，专门与官府对抗。”

    “哦！”我似懂非懂，但最好还是保持沉默，以免暴露我妖的身份。哎！人有善恶之分，我们妖也有呀，未何世人那么怨恨我们呢？

    夜晚到了，夜是妖生命中最活跃的时刻，特别是无月之夜，妖可以为所欲为，可白天，在阳光之气的侵袭下，妖显得格外虚弱。

    这是我在人世间的第一个夜晚，清风荡漾，树影迷乱，还有我阿娜的身姿随风飘荡，天宫的仙女，未必能赛我-----

    “你是谁？”身后一句混厚的男声惊吓了正沉醉在自我欣赏中的我，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了我。

    惊吓中我随手一挥，是那么沉，那么重地打在他胸上，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嘴里喷出的鲜红的血，烫伤了我七百年的心，七百年来，我从未伤过任一生灵。

    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我将折去五百年的修行！正当我想上前去救他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我赶紧躲进草丛中。

    看着他们把他救走，从他们紧张的神情和无尽的呼唤中，我知道那是他们的头儿。

    泪，无声息地滚落，并不是为了五百年的修行，而是，大妈告诉我，他们的头儿在海里捞起我的那一刻中箭了，要不是我，他们的头儿也不会受伤。而今，我却----我心里满是悔恨，我祈求上苍用我七百年的修行还他一个生的希望，我只是一个善良的小妖，我承受不起良心背负的重量。

    这一晚，我无眠，我在想，逃离妖界，究竟是对还是错，为什么在人间的第一天我的手就粘满鲜血呢？

      第二天，我从大妈焦急的眼神中得知头儿病重，最糟糕的是近日官府查得很严，药材运不进。大妈说，“头儿昨晚病重，再搞不到药材，就没什么希望了！”

    “圣母保佑——”这是我今天第四次看到大妈跪在圣母相前祈祷。大妈中年丧夫，沦为乞丐，是头儿救了她，给她一个安详的晚年，在他心里，她已把头儿当成自己的儿子。

    我更是自责，踱步在石道中，不经意听到他们在商量出山偷药材一事，机会甚是渺茫。我突然想起《魔血》里讲到蓝色妖血可以冶百病，或许可以试一试。他要是死了，我永世都得不到安宁的！

    夜晚，他们都走了，我偷偷地潜进头的卧室。

    那股呼吸，是那么的微弱，真象是游离在生死线上的幽灵。这就是在他们口中谥号为“傲天”的头儿吗？腥风血史在他年轻的脸上刻下的满是沧桑，但丝毫掩盖不住他一脸的霸气！

    时间不多了，我轻轻地解开他的衣服，一股恶臭逼得我直呕，五天没进药，伤口已腐烂了。

    深蓝的血一滴滴地从我的指尖滑落到他的伤口，流经他的全身，融成了他的深红。幽静的夜，山外，正有一场生死搏杀，而这冰冷的石屋里，只有我渐弱的滴血声和他渐强的心跳声。

    不知是他一脸的英气吸引了我，还是我的灵魂背叛了我。我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滩倒在他脸上，当我的手滑至他的唇时，突然间感觉到了他的唇在动，就在我收回双手的那一刻，他的眼凝视到我的慌乱，捕捉到我情感线上一千年的空洞——我心猛地一震，惊恐地飘了出去。

    他好多了，在别人眼里那是奇迹，但我---至少得用三个月的时间去复原，我不后悔，一切因我而起，一却由我承担。可不知为什么，自那天起，我心里始终惦念着他，竟然习惯每晚出去追寻他的身影。有时，只是为了远远地看他一眼！而他，总是一脸茫然地站在我伤他的那个地方，沉思着------就连皱眉毛的样子也是那么的迷人。哎！我这是怎么了？烦呀------

    我气色渐好了，大妈说为了生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干活，我也不例外。她说头儿不喜欢别人伺候，现在有病在身，有人照看着比较放心，而我也是头儿救的，就当是报恩吧。

    “头，大伙叫我找个人照顾一下你，等你病完全好了再-----”

    “不是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需要吗！”头有些生气，可能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病人看待吧！

    “是这姑娘自己要来照看你的，她是你那天冒着生命危险救来的，她想报恩。”

    天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作下人来报恩呀？我该报的都已经报了呀！

    “大妈——，我------”

    “别不好意思的！”

    头转过脸看了我一眼，“那就留下吧！”

    大妈出去了，房里只剩下我们俩，顿时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头凝视着我的双眼，“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肯定我们见过。”

    “没，没有。”我承认我有点慌乱，但我还是尽力地去掩饰。

    “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从未服侍过别人，不知这样问是不是太傻了！

    “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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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虽然隔着一扇墙，但被子从头身上滑落的声音还是游离到了我耳旁，我轻轻地飘到他身旁，帮他盖上被子，时光似乎流回我滴血给他的那一刻，不同的是还未来得及逃走，我已被他强硬的双手紧紧拉住，强烈的心跳声从他胸口传来震乱了我原本平静的心。

    “我等你很久了，一千年！”他盯着我，一字字地说，没有半点虚假。我乱了，一千年，难道他也来自妖界？

    “第一眼在海面上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那晚，就在我快死去的瞬间，我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呼唤着我，于是我很用力地睁开眼，看到了你深情的双眼……”我有点惊呃，他磨砺的眼神直逼我，让我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去抵抗，因为我，早在救他的那一刻已深深地失去了自我。也许，正是因为他那个一千年的等待，才让我冥冥中有了逃离妖界的勇气！

    深深的一个吻，注定了今生，有了割舍不断的情缘，他霸道地拥我入睡，容不得半个拒绝。难道，他真的是我苦苦找寻的人吗？我心久久不能平静，但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那个年代，那个地方，都是一群孤苦的人，除了我脸上少有的妖界带来的纯丽和苍白，没有人会想到我的与众不同，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难姑娘。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地爱戴头儿，未嫁的姑娘更不用说，我是在一片嫉妒的眼光中成了正式的“山寨夫人”。

    每天晚上，当星星爬上山头时，是我俩最美妙的时光，静静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无尽的幸福，真想大声朝着天际叫一声，“姐姐，你看到了吗？如果看到，请祝福我。”

    妖王已不是当年那个残暴的妖王了，可姐姐是怎么死去的呢？难道《爱情海》里所说的老妖王的诅咒“人妖相恋，必有一死”？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也会死去！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希望着可以追寻地老天荒的爱情，可当爱来临时，又不得不整天忧虑着，我不想死，因为我要守着他一生一世，我更不能让他死，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该乘早离去，还是落到姐姐那一步呢？我时常矛盾着。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时常想念我吗？”我回过头去，轻声问道。

    “傻瓜，不许说这种话，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都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很坚定，不过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只当我是在乎山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和男人的流言。说我来路不明，不会干活，十有八九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或许我是多虑了，一眨眼七个月过去了，我们不但平安无事，还多了一个蠢蠢欲动的生命，在我瘦小的肚子里悄悄长大。

    头儿在与官兵交战中再次负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一直疑心老妖王的咒言，担心某天他会突然离去，为了爱人的安全，不得不冒着流产的可能再次偷偷地为他注入蓝色的血。

    爱一个人是无私的，我想，在不得已的时候，我真的可以为他放弃自己七百年的生命！

晕乎乎

一夜之间，他再次重伤痊愈，没有人再当是奇迹了，而是以为他自私地藏起奇丹妙药，而置一群出生入死的弟兄于死亡线上不顾。

    别人开始议论他了，他开始变得不安和急噪了，交战再一次失手，病房里挤满了满是怨言的兄弟。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两次奇迹般恢复健康？他痛苦地说，与其这样还不如躺在病床上。

    终于有一天，在别人的议论下，他怀疑起我了，“你会治病的，对吗？”

    我想否认，因为我不敢想象承认的后果，我避开了他的眼睛，“怎么可能，听谁瞎说的！”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他有着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我知道在他的眼皮下我做不了假，可这次，无论怎样也要赌一次，为了一个即将形成的生命。

    “不会！”我冷冷地说。

    “好，很好！”他恨恨地说，“你真狠，见死不救！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救过我，我宁愿在战场上跟弟兄们死去，也不用你的可怜！”

    他走了，留下一脸泪水的我，沉默地倒在地上，冰冷的石头还有我冰冷的心，难道我用生命去保全他也是一种错吗？

    三天过去了，他还在恨我，不然，他怎么可以家都不回呢？为什么他眼里只有那帮弟兄，难道妻儿真的不重要吗？昔日的山盟还在，可人呢？心呢？已经远去了！

    在病房里，再次看到了他，仿佛隔了一个多世纪，憔悴得让人心疼，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

    “劝劝他吧，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孩子！”大妈还是大妈，许多人都变了，只有她，始终相信着他，疼爱着他。

    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心再次裂开，泪已如泉涌，“滚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背叛我们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爱情，但我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失去了就不会再有过，我不怨他，那是命，早在一万年前已写好。

    看看周围那些人，冷漠的眼光带有几分讥笑，象看戏一样，看着一个女人被她的男人抛弃。我想，我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是，腹中的孩儿呀，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呢，为了你，我在痛苦地残喘着！别人骂我妖精、害人精，现在连你父亲也指责我，我真的很痛心。九个月了，怎么象人家三个月的肚皮，看不出一点动静，可能再等一个月还是老样子，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常人，又怎么可以用常人的十月怀胎来看待呢？或许十年或许一百年吧，我突然想起姐姐说我们是经过上万年才形成的生命，顿时感到与他的距离更遥远了，原本我只是想在死去前给他留点东西纪念，可我身上，除了未成形的胎儿，什么都没有了。

    “把这个女人赶走！”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

    “把这个妖女杀了！”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令人寒心，我记得，在这片土地上，我从未伤过任一生灵，可……

    “自从这个女人在海上出现后，我们一直打败仗，死伤无数，她是扫把星，是克星！”

    “把她赶走！”众人在叫着，我的心在滴血，为什么一切的罪过都算到我头上！为什么一切的过失都是我！人呀人，是什么泯灭了你的良知！是什么埋藏了你的人性！

    他看着我，久久地，一句话也没说，众人也慢慢地平息了下去，周围的空气冻结了，象是在等着他对我的宣判。

晕乎乎

“你走吧！”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我真的怀疑我所听到的，“不是说过不离不弃的吗？原来什么都是假的。”
    “那是过去，是我瞎了眼，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他心中还是有恨，恨我动摇了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吧！
    “爱也没有了吗？”我不知道我试图想挽救些什么，可真的不甘心！
    “我不会爱那么自私的人，请你走吧，永远地消失！”他冷冷地说，感情在那一刻化为苍白。
    “不能放她走，头，我们的药材运不进，弟兄们再少药就要死了，必须拿她做人质交换。”有人抗议，可我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我只在乎他。
    “别人当我是奸细，我无话可说，可你呢？朝朝日日相守在一起，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为什么一句公道的话都不说呢？”我很是伤心，他变了，变地冷酷、无情、和无理了。
    “难道他们说错了吗？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为什么不救！”他愤怒着。可谁知道救的代价！
    “你当真想让我救他们，即便牺牲我的生命？”我不是在眷恋着上万年才形成的生命，700年了，比起凡人几十年的寿命，我应该知足了，可，我的爱情还不到一年，我肚子里还有未成形的生命。
    “是的，只要可以救他们，一个你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一群妻妾我照样可以不要！”
    “如果我不救呢？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
    他沉默了，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他有能力放走我，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好，我救，但你不要后悔！”我算是彻底地死心了，对他，对那一群无知而自私的人。
    “拿盆来吧”，我漠视了一眼那群自私的人，缓缓地从身上解下那把精致的佩刀，没想到，他送给我防身的那把佩刀今天竟然成了我生命的终结者。
    妖的生命是极为脆弱的，我知道，这一刀下去，割断的是我的大血管，今生，我和他也就到此完结了，可是，我别无选择！我再一次想起了妖王的咒言，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早在我跳进爱情海的那一刻，什么都在命运的掌控中。
    蓝色的血从我腕间凶猛地滚荡下来，所有人都惊奇于血的深蓝，没有人会读懂我噙满了泪水的双眼，我笑了，笑得很是心凉，很是心痛。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满意了吧？”
    “你的血……”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人，是妖，我蓝色的妖血可以医治百病，但今生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心像是被撕裂，肚子火热热的燃烧着，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我想，对他，我算是死心了……
    突然眼前一片昏眩，双腿一软，倒在他怀里。
    “快，快……你们快拿东西来止血，”他终于紧张了，大声地呼叫着，用力地按住我的伤口，可蓝色的血不是他可以抵挡得住的。
    “来不及了！”我吃力地看着他，原来我蓝色的血可以化解他三十年来凝固在内心的泪！
    “怎么会是这样的！宝贝，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离开我，不要……”他哭泣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最后一次震撼着我的心，此刻我心中早已没了怨恨。“宝贝”，多么熟悉的称呼呀，再一次让我回想起我们曾经拥有的誓言和相爱的点滴，原来他还在乎着我！
    不知是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还是我的灵魂开始远离我的躯体，曾经那么熟悉的脸孔渐渐地模糊了，远去了……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用我苟延的残喘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迷蒙中感觉他的唇在动，可惜我已听不到答案了！
    姐姐临死前的微笑再一次在我脑海闪过，她是幸福的，我想，我也应该微笑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