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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歌手秦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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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4 06: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秦少游研究 作者:许伟忠  发布时间: 2008-10-18   浏览人数: 14   评论: 0
    秦观在《书王氏斋壁》中记述道:“皇祐元年,余先大父(即祖父)赴官南康,道出九江,余实生焉。”寥寥数语便概括了自己仓促的出生,但也留下了令人费解的谜团:秦观的祖父承议公为什么会带着即将临产的儿媳赴任? 而,秦观在颠簸的旅途中来到人世,是否预示着这位悲情歌手一生的坎坷不平、颠沛流离呢?
悲情歌手秦少游

    宋仁宗皇祐元年(1049年)寒冬腊月,一条官船在冷风中缓缓前行,刚刚驶出九江,忽有家人向一老者急报:“少夫人要生了!”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船舱内一片混乱,老者急得直搓手,可就是帮不上忙。不一会儿,船舱内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在苍茫的云水之间……

这个生于九江船上的孩子就是北宋著名词人——秦观(1049—1100),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邗沟处士,人称淮海先生或秦七。

    日后,秦观在《书王氏斋壁》中记述道:“皇祐元年,余先大父(即祖父)赴官南康,道出九江,余实生焉。”寥寥数语便概括了自己仓促的出生,但也留下了令人费解的谜团:秦观的祖父承议公为什么会带着即将临产的儿媳赴任?

    从当时的情况看,承议公带儿媳赴任是迫不得已:秦观的父亲元化公当时在京城游学,儿媳怀孕快要足月,而高邮家中没有放心之人可以托付照看,所以只能带在身边。秦观出生在途中,显然是个意外。做一大胆推测:秦观是极有可能是因旅途的颠簸、劳顿而致的早产儿。倘若不然,承议公完全可以根据预产期稍稍提前或推迟登程赴任。

    那么,秦观在颠簸的旅途中来到人世,是否预示着这位悲情歌手一生的坎坷不平、颠沛流离呢?

高才更难及,淮海一髯秦
高邮秦氏虽算不上达官显贵、豪富之家,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秦氏子弟中多人金榜题名,为朝廷命官,更有多人在文学、学术上成就斐然。

秦观父元化公“师事胡安定先生瑗(当时名声显赫的鸿儒名师),有声太学”(《秦谱》),在文学等各个方面均受到良好教育,只是因后来身体多病,还未及进入科场…试身手,便在少游15岁那年早早离开了人世。尽管如此,其学识修养仍对幼小的少游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宋史·文苑》中载:“(秦观)少豪隽,慷慨溢于文词,举进士不中,强志盛气,好大而见奇,读兵家书,与己意合。”秦观自己也曾说:“予少时……喜从滑稽饮酒者游。”(《精骑集》)不难看出,年少之时的秦少游才华出众,性格豪爽,喜好交游,不拘小节。

苏东坡曾向王安石推荐秦观,并夸赞他“博综史传,通晓佛书,讲集医药,明练法律,若此类,未易——数也”(《上荆公书》)。秦观知识渊博来自于他广泛的阅读习惯,但他幼时读书不是以死记硬背取胜,而是凭借非凡的记忆能力。年长之后,秦观曾回忆说:“予少时读书,一见辄能诵,暗疏之亦不甚失。”这种过目成诵、久而不忘的强记天赋与博览群书的习惯,成就了秦观,使其日后不仅成为“婉约派”的一代词宗,且在诗、赋、策论、散文等多个领域取得骄人成绩。

秦观曾请人画过一幅写真小像,元丰七年(1084年)十月初,秦观与东坡等人会于镇江金山,他呈上小像,向恩师索“赞”。东坡于是作《秦少游真赞》云: “以君为将仕耶?其服野,其行方。以君为将隐耶?其言文,其神昌。置而不求君不即,即而求之君不藏。以为将仕将隐者,皆不知君者也。盖将挈所有而乘所遇,以游于世,而卒返于其乡者乎。”

所谓“其服野,其行方”是一个出世的隐士形象;所谓“其言文,其神昌”则是一个人世的士大夫形象。此文虽不足一百字,却十分传神地写出了秦观之神以及他一生都在用世、出世之间徘徊的矛盾心态和不同常人的奇妙之处。对此,苏东坡似乎也很得意,在《与秦太虚书》中说:“传神奇妙之赞,苦思得之。”

少游小像今已不存,揣摩东坡的《秦少游真赞》似乎也只能得其神,而不能知其形。如今人们往往因秦观是一个浅吟“山抹微云”的婉约派词人,而把他想象成一个年少英俊、潇洒倜傥的风流才子,殊不知却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秦少游是一个大胡子。

徐培均先生编撰的《秦少游年谱长编》中记载:“(秦观)及长,多髯,人戏称髯秦。”关于秦观的大胡子,《邵氏闻见后录》中有一段十分有趣的记载:

有一次,秦观应邀去苏东坡家饮酒,席间东坡拿泰观的大胡子调侃取笑。秦观爽朗一笑说:“君子多乎哉!”此句语出《论语》,“多乎哉”谐音“多胡哉”,意为胡子多的人就是君子。苏东坡反应极快,应声回敬了一句:“小人樊须也!”此言也出自《论语》,“樊须”谐音“繁须”,意为胡子多的人是小人。原来苏东坡胡髭较为稀疏,秦观说“君子多乎哉”是为自己的大胡子辩解,美化了自己,不意却“得罪”了恩师苏东坡。苏东坡的反击有调笑的因素,也包含自卫的成分,真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观不仅是个大胡子,肚皮也不小。出仕前,他在写给堂弟的诗中称自己:“与物无营但欲眠,客来从笑腹便便。”(《睡足寮寄震鼎二弟》)可见年轻时候的秦观已过早发福,大腹便便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
秦观词以情动人,人们在被一首首缠绵悱恻、感情深挚的词打动的同时,往往把他也想象成了一个多情的“泰郎”。纵观秦观一生,似乎时时都有绯闻追随左右,他的感情生活始终包裹着一层扑朔迷离的色彩。这些有关他的奇闻轶事、风流佳话,到底孰真孰假?  

1、亦真亦幻苏小妹

自宋代始,苏小妹的故事一直在民间盛传。相传,苏小妹才名播满京城,慕名前来求婚者不计其数。苏府后来比文招婿,文章优劣由小妹自行裁定。虽然收到文章无数,却少有苏小妹心仪的,只有一卷她当即批了四句话:“今日聪明秀才,他年风流学士。可惜二苏同时,不然横行一世。”此文章作者就是秦少游,苏小妹批语赞赏他的文才除却自己的两位哥哥无人能及。

后来在洞房花烛之夜,苏小妹又三难新郎,幸好秦少游才高八斗,又得东坡前来救驾,最终考试过关,连饮三盏美酒,由丫鬟拥人香房,佳人才子,终偕伉俪。

炒作名人绯闻,古已有之,“苏小妹三难新郎”就是一个成功的范例,最后竟达到了以假乱真、以假盖真的地步,以至于许多人都误以为秦观的妻子就是苏小妹。那么,秦观与苏小妹是否确有一段情感呢?

苏洵在《祭亡妻文》说:“我独悲子,身遭百殃。有子六人,今谁在堂?唯轼与辙,今存不亡。”也就是说,苏洵的另外一个儿子与三个女儿皆先他而卒,他们去世的时间则是在秦观结识苏氏兄弟之前。所以,秦少游根本不可能结识苏东坡的小妹,更无缘结为夫妻。

事实上,历史上并无苏小妹其人。不过,苏小妹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的现实生活的基础。曾有人大胆推测,这个苏家的小妹妹应是苏东坡的侍妾朝云(朝云其人其事请见本刊2007年第1、2期《苏东坡的爱情》),其理由有四:

一为年龄相宜。东坡长朝云26岁,以此类推,朝云小少游14岁。无论是朝云作为东坡的妹妹,还是少游作为东坡的妹婿,年龄都是相宜的。

二为性格相似。朝云聪慧伶俐,常被东坡引为知己。她本不识字,自跟随东坡后,学书、学佛皆有长进。苏东坡一日饭后手按肚皮徐行,问身边侍女说,你们知道我这肚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吗?一侍女回答:“都是文章。”东坡摇头,另一侍女回答:“都是见识。”东坡仍然摇头,朝云说:“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东坡捧腹大笑说:“知我者,朝云也。”朝云的聪明机智,与传说中常常和兄长开玩笑、斗嘴皮的苏小妹颇为相似。

三为往来频繁。少游在京为官期间,常常往来于苏府。元祜六年(1091年),苏东坡曾经让朝云请求秦少游为已作词,少游以插科打诨的语气,作《南柯子》(又名《赠东坡侍妾朝云》)一首:

霭霭迷春态,溶溶媚晓光。不应容易下巫阳,只恐翰林前世是襄王。暂为清歌驻,还因暮雨忙。瞥然飞去断人肠,空使兰台公子赋高唐。

词以宋玉《高唐赋》中楚襄王与巫山神女的爱情故事,比喻东坡与朝云的结合,含有赞美和艳羡之意。上阕“霭霭”、“溶溶”都是早晨云气,暗合“朝云”名字,下阕“兰台公子”本指宋玉,即《高唐赋"的作者。唐代以兰台称秘书省,此时少游为秘书省正字,巧合“兰台”二字。于是少游以宋玉自比,开了一个玩笑:你朝云暮雨,歌舞忙碌,撇下我白白地为你写词,让我想断愁肠。可以说,《南柯子》虽然近带有玩笑的语气,但是字里行间仍然流露出了少游对朝云的赞美、倾慕和思念之情。

后来,东坡也以《南柯子》一首作答,开玩笑般提醒朝云不要被他人勾引重嫁。三人能够如此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可见他们往来频繁,亲密无间。

四为《鹊桥仙》的另类解读。少游与朝云当面玩笑,事后是否有暗恋相思?有人从《鹊桥仙》中读出了一些弦外之音,认为秦观在此表白:只要两情相悦,是否真正结合并不重要。这种说法虽有穿凿附会之嫌,然并非无稽之谈,而这种表达既传达了对朝云的爱恋之意,又不逾师生、朋友之礼,无论是与少游的身份,还是与东坡的关系,都是较为妥当的。

其实,苏小妹与秦少游的故事在民间千古流传,深得人心,主要是出于对苏东坡的崇敬,对秦少游风流倜傥性格的认同,对苏、秦不同寻常关系的肯定。在宋代文坛,苏东坡不仅文学成就极高,而且性格豁达开朗,诙谐幽默,有着巨大的人格魅力,是当之无愧的文坛领袖,而秦少游才高于世,应该有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相配,况且,“苏门四学士”中东坡最看重秦少游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怎样才足以证明这种特殊的关系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两家联姻了,于是“苏小妹三难新郎”便成为家喻户晓的美谈。

2、结发之妻徐文美

其实,秦观真正的结发之妻是潭州宁乡主簿徐成甫的长女——徐文美。

徐文美出身世家大族,其父不但是个理财高手,“金钱邸第甲于一乡”,且有志于读书仕进,“聚书几万卷”,还发誓说:“子当读书,女必嫁士人。”

徐文美的生平事迹流传不多,但是从秦观的诗词文章中可拾得一鳞半爪。秦观19岁迎娶徐文美,婚后二人情投意合。元丰六年(1083年),少游第二次落第,闲居在家时写了一篇《蚕书》,序文中说:“予闲居,妇善蚕,从妇论蚕,作《蚕书》。”可见,二人过着普通农家男耕女织的生活。在《田居四首》中,秦观写自己闲居在家、参与农事,诗中再次提及徐文美,其一云:“鸡号四邻起,结束赴中原。戒妇预为黍,呼儿随掩门。”鸡鸣就起身,一边穿衣准备赴田间劳作,一边关照妻子准备好午饭,很有一点普通农家夫唱妇随的生活情调。

秦观的家庭只是一个小康水平,比起徐文美的娘家,经济实力要略逊一筹。少游曾说过:“家贫素无书,而亲戚时肯见借,亦足讽诵。”想必这个“时肯见借”的亲戚大概就是他的老泰山。

经济实力不算什么,秦氏家族最大的问题还在于缺少能够当家主事的人。秦观的父亲早逝,祖父、叔父在外为官,母亲体弱需要人照顾,而秦观喜好冶游,常常累月经年在外。因为性格原因,偶尔在家遇到人事纷扰,他便感到难以对付。徐文美在秦家是长房媳妇,家庭的重负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别无选择,以勤劳善良的性格,扮演家庭主妇的角色,做得极为出色。

3 、挥手难去边朝华

既然是风流才子,难免会有不少红颜知己。元祐八年(1093年),秦观收一侍女为偏房,这一年,他45岁,而这个只有19岁的侍女成为徐文美之外另一个与少游有夫妻名分的女人。

少游任京官以后,随着母亲年事渐高,公务繁忙,便在京师聘了这个侍女侍奉老母,并照料自己的生活,此女便是边朝华。边朝华出生京师,王士祯在《香祖笔记》中说:“秦少游有姬边朝华,极慧丽。”既贤惠又漂亮,长期侍奉在身边,久之必然生情。

初纳朝华,秦观的心情非常之好。新婚之夜,他曾作诗一首:“天风吹月入栏干,乌鹊无声子夜阑。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把朝华比作天上的织女,其喜爱之情可见一斑,然而牛郎织女终要分离,这首诗似乎又成了后来二人分手的谶语。

与朝华第一次分手即在结婚当年,但不知是何原因。分手前夜,两人彻夜未眠,难舍难分。分手之时,朝华涕泣不止,秦观诗《遣朝华》则真实记载了当时缠绵悱恻的情景:“月雾茫茫晓柝悲,玉人挥手断肠时。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离。”

因朝华父母家境贫寒,秦少游便赠送金钱和衣物,劝其父母让她重新嫁人。然而,回家仅仅20多天,朝华又回到了秦观身边,聚首如初。宋张邦基《墨庄漫录》中记载:“朝华既去二十余日,使其父来云:‘不愿嫁,乞归。’少游怜而复取归。”

次年,秦观因受党争牵连,出任杭州通判。朝华是一个烈性女子,虽然是贬官南迁,但她决心追随少游一道南下。行程才至淮上,少游便再次遣归朝华。据《墨庄漫录》载,少游因与道友论道,感叹光阴荏苒,回来便对朝华说:“汝不去,吾不得修真矣。”并立即派人赶回京师,叫来朝华的父亲,让其带朝华回家,并作诗《再遣朝华》。这一天是绍圣元年(1094年)五月十一目,少游亲笔记下了这个日期,可见遣归朝华给他留下了锥心的记忆,他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而他的选择又是非常郑重的。

秦观一遣、再遣朝华,世人本来没有什么议论,这毕竟是他的家事,别人无须也不好说三道四,但是发生了少游与长沙义娼的事情后,却招致了世人许许多多的质疑。   

4、感天动地的义娼

长沙义娼极富传奇色彩,宋代洪迈在《夷坚志补》中对她作过非常翔实的记载:

长沙郊外,有一个艺妓姿容娇美,歌唱得特好,“生平酷爱少游词”,每得一篇就亲手抄录,反复咏唱。后来秦观南迁,经过长沙前往拜访这名艺妓。

在其居所,秦观看见茶几上有一本《秦学士词》,便故意问道:“秦学士何人也?你哪来这么多他的诗词?你会唱吗?那个秦学士到过这儿吗?”艺妓不知是少游来到,说:“秦学士是京师的贵人,怎么会到我这个僻陋的地方呢?即使到此,又怎么会来看我呢?”少游叹口气说:“你爱秦学士,只是喜欢他的词罢了,如果亲见其人,未必会这样。”艺妓说:“若能见到秦学士,即使做他的侍妾,虽死无恨!”

少游这才告知真相,艺妓大惊,告知其母,盛裟打扮后重行拜见礼,并设筵款待。母女左右陪饮,酒一巡,便唱少游乐府一曲,欢饮至夜。当晚便留少游住下,衾枕、席褥都是艺妓亲自铺设,深夜少游熟睡,艺妓才敢睡下,天刚亮便打扮齐整,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帐外等待。少游十分感动,连留数日。临别时,艺妓发誓一定洁身等待少游。

之后一别数年,艺妓一直信守诺言,闭门谢客。一日,艺妓白天做梦见到秦少游,哭醒后不知是凶是吉,派人打听,得到秦少游死于藤州的噩耗。于是,她身穿孝服,行程数百里,在旅馆遇到少游棺椁,手扶棺体,泣行三周,突然放开喉咙大哭一声,气绝而亡。

一个普通的艺妓,竟为秦观殉情,其情感天动地,故时人称之为长沙义娼。

对这位义娼,秦观感念至深。据考证,秦观传世不多的词中有好几首就是为她而作,如《木兰花秋容老尽芙蓉院》,写义娼为他没酒洗尘,弹筝佐饮,对义娼的风韵神态描绘得尤为传神;《青门饮·风起云间》写自己不忍辜负义娼“唯誓洁身以报”的痴情,辗转思念,长夜难眠;《阮郎归-潇湘门外水平铺》写与义娼挥泪饯别的场面,结句“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被后人评价是“秦观泣血之语”。   

5、是是非非的评说

少游以“妨碍修真”为由赶走边朝华,事后却对长沙义娼眷恋至深,许多人感到难以理解。王士祯虽十分景仰少游的才情,曾经感慨“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但对此似乎也是一头雾水,说少游“恐妨其学道,赋诗遣之(朝华)至再。后南迁过长沙,乃眷一妓,有‘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之句,何前后矛盾如此?”

一向以“风流”著称于世的唐伯虎,竟然也作诗调侃了一番:“淮海修身遣朝华,他言道是我言差。金丹不了红颜别,地下相逢两面沙。”(《题自画秦淮海像》)他不敢想象,若少游与朝华黄泉相见,会有怎样的感慨。

而那个曾翔实记载艺妓事迹的洪迈,对艺妓传说的真实程度产生了疑惑,不惜自我否定:“予反复思之,定无此事,当时失于审订,然悔之不及矣。”(《容斋四笔》)

诚然,世人只知“妨碍修真”是赶走朝华的一个借口,却不能体会秦观用心之良苦:遣朝华其实是对朝华更深的爱。娶朝华的元祐八年是少游仕途最顺的一年,但是随着太皇太后驾崩,哲宗亲政,形势急转直下。秦观预感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重大转折,不愿牵累朝华,故先遣之。初遣之时大约在离京前,再遣之时,他已经被贬出京。起初,秦观带着朝华一道踏上南迁之路,但途中与道友议论时,慨叹光阴迅速,世事无常,自己已届中年,前程难料,不愿误了朝华的青春,而且此时秦观已经听说东坡被贬南迁,唯独朝云与之同行,但不久朝云就病死途中,令东坡十分感伤。秦观认为,与其让朝华与自己一道颠沛流离,生死难料,不如及早遣之。遣之实为怜之、爱之,而“汝不去,吾不得修真矣”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朝华勉强可以接受的理由而已。

奇遇长沙义娼,也是秦观才华和人格魅力的生动体现。当年,他的词在坊间流传很广,其走红程度恐怕不会输于如今的流行歌曲。长沙义娼独爱少游诗词,并由此爱及少游其人,但她绝不敢奢望真的得到少游的爱情。谁知天上掉下个秦郎,喜出望外之余,她的种种痴情、节烈的行为也就不足为怪了。少游是性情中人,政治上累累遭挫,在苍茫孤独的迁谪途中意外遇见一个懂自己、心仪自己,而又温柔体贴、用情专一的红颜知己,仿佛在无边的沙漠之中看见一眼亮如珍珠的清泉,他那干枯、冰凉的心海中将会掀起何等的情感波澜?此时此地,我们不应该用传统的道德观念去分析、评价和指责。从情感上,我们倒真的希望有一位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用自己的火热衷肠去熨平少游那颗饱受折磨的心灵。   

6、红颜知己知多少

秦观词当年曾“唱遍青楼”,作为一个深受各界欢迎的“流行歌手”,其“粉丝”必定不在少数。即如长沙义娼爱屋及乌、钟情于少游者不乏其人,娄琬就是其中最为人们熟知的一个。

元丰八年,少游在蔡州教授任上,写下了著名的《水龙吟》: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词为娄琬而作。娄琬,字东玉,是蔡州的一个营妓,色艺俱佳,少游与其来往甚密。宋人曾季貍《艇斋诗话》较平实地记载了此事:“少游词‘小楼连苑横空’,为都下一妓姓娄名东玉,词中欲藏‘娄琬’二字。”其可信度较高。词上阕只铺陈春日观赏景物,下阕转向别后对恋人的相思之苦,发出“天还知道,和天也瘦”的激烈感慨,结句以“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以景喻情,景中寓情,表达出的是内心的那份真挚情意。

这首词原是赠歌妓侑饮佐欢演唱的艳词,但是词中表达的真情实感又绝非一般青楼艳词可以比拟。明代王世贞曾做过一番比较说:“词内‘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又‘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莫道不销魂,人比黄花瘦’,三‘瘦’字俱妙。”(《弇州山人词评》)

离开蔡州以后,少游是否继续与娄琬保持来往无可考证,然而文人雅士却由此敷衍铺陈出许多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有人把娄琬、娄东玉虚构成两个同姓、不同名,而容貌又酷似的女子,娄琬是少游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而娄东玉则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官宦人家千金,由此引申出一幕幕曲折离奇、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

《高斋诗话》云:“少游在蔡州……又赠陶心儿词日:‘天外一钧横月带三星’,谓心字也。”

这首赠歌妓陶心儿的《南歌子》全词为:“玉漏迢迢尽,银潢淡淡横。梦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邻鸡催起怕天明。臂上妆犹在,襟问泪尚盈。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钧残月带三星。”词中写一对恋人黎明前不得不分别的情景,长夜恨短,残月将隐,鸡鸣催人,人怕天明,情景相融,写出了无限缠绵之情。

不仅在蔡州,少游于出仕之前,也传出过一些所谓的“艳遇”。第一次是在熙宁七年(1074年),那时他已经26岁,常常来往于高邮扬州之间,虽然只是一个秀才身份,但其才气已是远近闻名,也因而常常应邀出人一些达官显贵之家。

宋代杨浞《古今词话》中载,扬州刘太尉请少游上门做客,席间请歌女弹唱助兴。其中有一美女弹奏箜篌,音乐非常美妙。因箜篌是一种古老的乐器,已经渐渐失传,被看成是一种绝艺,所以引起了少游的兴趣,想借过来看看。而弹奏箜篌的美女早就倾慕少游的才名,眼神一直在留意他,借少游想看箜篌的机会,两人坐在了一一起。一会儿,主人进内室更衣,正巧一阵大风,吹灭了蜡烛,两人仓促之间亲近了一番,这位美女还,悄悄跟少游说:“今日为学士瘦了一半。”

少游事后作《御街行》词,上阂云:“银烛生花如红豆。这好事、而今有。夜闲人静曲屏深,借宝瑟、轻轻招手。可怜一阵白蘋凤,故灭烛、教相就。”词中描述与《古今词话》中的记载大体吻台。

此外,《艺苑雌黄》中还记载,少游漫游吴越之时,在太守程公辟家曾“席间有所悦,眷眷不能忘情”,著名的《满庭芳山抹微云》以及《满江红·越艳风流》等都是为这位绝色佳人所作。

虽然秦观一生绯闻不断,也有许多词的确是赠给歌女的,但并不一定每首词背后都有一段绯闻,如扬州箜篌女所言“为学士瘦了一半”就值得怀疑,因为当时少游尚未取得学士头衔。清刘体仁《七颂堂词绎》中一段话很有见地:“词中如‘玉佩丁东’,如‘一钩横月带三星’,子瞻所谓恐他姬厮赖,以取娱一时可也。”少游填词,不排除真的嵌入娄东玉、陶心儿名字的可能,但是也不排除另外两种可能:一是如东坡担心的“他姬厮赖”,歌女自作多情,借少游的名气自我炫耀,如同今日的明星们故意炒作绯闻,借以提高自己身价一般;二是后来有索隐考据癖的文人捕风捉影、穿凿附会亦未可知。



楼主热帖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3-1-19 12:3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采风流,为何导致人也风流。莫非文学本是风流物?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3-1-25 18: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下萧何 发表于 2013-1-19 12:32
文采风流,为何导致人也风流。莫非文学本是风流物?

汗 文学怎可与风流物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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