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___迟暮 于 2015-6-15 17:10 编辑
(七)纸鹤
拜月脱下长衫轻轻覆在孔雀的身上,感情永远都是奇妙而鲜活的东西,因为一柄剑、一座山、一位老人就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生死与共。
“来吧,诸位。”
手拿曲弓的修竹跳到十丈处一株枯树上,眼神泛光,冰冷透骨的幽光,伺机而动。还有一位天蓝色长袍的男子挽起了袖子,漏出一双白皙的手掌,怪异的是他的右手食指却是漆黑如墨,必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清风使毒根本就不需要见血。他精于此道并乐此不疲,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投毒的傀儡。
拜月使提了一口真气,这三人出手肯定是最强的杀招,扬花的狗从不会给对手留下余地,何况都是位高权重的绝世高手,逮住时机就要扑上来咬死自己。清风使手指微动,右手食指不断涌出黑色的浓雾,转眼幻化成一只巨大狰狞的狂蟒,向着拜月咆哮,风雷滚滚。拜月再次使出御剑术,凌烈的剑气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黑色的巨蟒每一粒都是世间最致命的毒药,寻常人沾上一丝都要尸骨无存,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修竹。
紫罗没有打算出手,静静的看着面对扬花三大使依旧气势如虹的拜月,这个五十多年前来自昆仑山的男子。
巨蟒卷起一阵狂风,携着枯枝乱草发出惊天的怒吼向着拜月冲去,拜月神色冷静,平地拔起十多丈,在至高点举起伏魔剑,剑身燃起烈火,烧的空间扭曲,张开左手发出金色的光芒,化作一张大网,将巨蟒整个笼罩,这个动作只在一瞬完成,虽然巨蟒仅被困住几个呼吸,但已足够,他又以更加迅疾的速度双手持剑越过巨蟒的头顶,对着清风冷峻的面孔,劈出山呼海啸的一剑。
面对这惊天动地的一剑,修竹没有信心可以接的住,默念一串古怪的咒语,身前又幻化出一只体形庞大的野兽,与蟾蜍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肚腹更大些,同时让困在网里的巨蟒炸成千万碎片,四面八方涌向拜月。惊世一剑让修竹身前丑陋的怪物吞进了肚子,拜月急速落地,伏魔剑狠狠插入地下,以他为中心朝着周围刮起一波猛烈的气浪。
修竹吐出一口鲜血,终究还是被刚才那一剑伤到心脉,但他笑了,笑着看着拜月身后已经撑开曲弓的修竹,风云涌动。如果说他的毒像是空气无孔不入,那修竹的箭就像飓风摧枯拉朽,这个江湖已经没人敢说可以接住修竹全力一击,况且拜月已身受重伤。
拜月的确没有能力去接下这毁天灭地的一箭,他转过身看着躺在远处的孔雀,睫毛轻颤,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静谧到与世界无关。
空气有一股焦糊的味道,拜月知道是修竹出箭了,虽然看起来他的箭还在弓上。他只做出一个动作,横起伏魔剑,用仅有的真气护住心脉。这次他赌的是伏魔剑,还有自己的生命。
一声巨响,一支铁羽箭射在剑身上,拜月使飞了出去,像一只孤独的雁以决裂的姿势撞在远处一棵粗壮的龙血树上,鲜血飞洒。伏魔剑静静倒在身边,剑柄之上三寸出现一道裂痕,这霸道的一击足以令这把上古名剑重伤残缺,拜月使眼神涣散,比伏魔剑更加狼狈不堪。
“来吧,紫罗,剩你一个了。”
张嘴又是一口鲜血,浸透衣衫。
“快点阿,师妹不能再拖下去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救她。”
紫罗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子为何如此倔强固执,他明明冷静了几十年,为何要为一个女子变得这般连生死都不顾。
“你可知道,你经脉尽断,被你封在体表的毒素也已经顺着伤口攻入脏腑了,你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但昆仑山是我的劫,我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羁绊,我要带着孔雀去赎罪。”
“你…… 走吧。”
紫罗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疲惫的男子,抛下一只雪白的纸鹤,头也不回。
“上了落霞山,驱出这只灵鹤,它会带着你们直入扬花,好自为之。”
孔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慕白落寞的身姿,还有慕兰的天香国色,还梦到一支长箭射中了自己的心脏,疼得窒息。最后是拜月使,拉着自己的手,笑的阳光明媚。恍恍惚惚中醒了过来,后背是一只温暖的大手,真气顺着经脉在体内不断循环。原来,这一路,他就一直这样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么,或者,他付出了更多。
“醒了么,孔雀,快看,我们到了落霞山。”
他低声咳嗽。
孔雀睁开了眼,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落霞山巅,美轮美奂,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来时的密林被金色光芒染的宛若梦境。伴着知更鸟的叫声,这世间万物变得活灵活现,她看的呆住,清风吹起了她耳畔的碎发。这才回头看到了拜月俊朗的面孔,他还是挂着初阳一般灿烂的笑容,只是更加苍白。
“孔雀阿,想不想从落霞山上飞下去?”
他拿出一只白色的纸鹤放在地上,苦笑一声。他竟然连驱动灵鹤的力气都快没有。强行又提起一口真气,经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只皱了下眉头,孔雀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寂寥。光芒闪烁,纸鹤变成一只活生生的灵鹤,气宇轩昂。孔雀开心的扑了上去,像个孩子。
“快上来,快上来,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因为师兄可以无所不能,我们这就去找雪域冰蚕去。”
灵鹤向着落霞山下一跃飞起,远远将昨夜的鲜血淋漓抛在身后,风里是孔雀久违的欢声笑语,孰不知,她将要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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