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云哥哥 于 2014-3-22 23:23 编辑
第四章半夜的哭声 那天下午，白娟被妈妈拉回家，踉踉跄跄的走到家门，黄家老太带着白娟的弟弟早就站在那里等待了。下午的会，爸爸怕老太看见孙女被抓去you行，太伤心，没敢给老太去参加，但老太还是看到了——村子本来就不大，何况是you行？她在远远的地方就看见她的宝贝孙女了，但也只能暗暗伤心。好了，现在孙女终于回来了，反倒老太太忍不住了：“天杀的！天杀的！把我孙女抓去you行！她才几岁？天杀的！天杀的！”妈妈示意老太小声一点，因为她发现白娟有点反常：一路上白娟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妈妈把白娟抱到凳子上坐下，这才发现她的眼镜呆呆的直直的看着前方。“娟儿，娟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赶紧回答妈妈呀！赶紧回答妈妈呀！不要吓我呀！”妈妈抓住白娟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可是，白娟始终没有反应一下，任由妈妈摇晃着。“可能中暑了，快！去倒点盐水来！”老太说着。这一说可把妈妈吓坏了：要是烫坏脑子还了得？爸爸也回来了，赶紧找来一把扇子在旁边扇，妈妈急忙去倒了一碗加少许盐的凉水，放到白娟的嘴边。白娟嘴没有动，也不喝，爸爸等不及了，用手去捏住白娟的嘴，妈妈顺势把盐水灌了进去。“哇！~~~”也许是被呛到了，白娟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随即呜呜的哭了。白娟的弟弟受到惊吓，也跟着哇哇的哭，而三位老人终于放宽心了：还好，哭出来了，人没有事。 当夜，白娟哭了大半夜，弟弟在一旁干嚎了几下就被妈妈哄住了，妈妈还想去劝白娟，被老太拦住了：“哭一下也好……” 自从you行以后，村里的孩子们又多了一个可以调笑的人。孩子们常常调笑的人是谁？答案就是啊隆公了。啊隆公50多岁这样，虽然不算太老，但辈分在村里还是比较大的，连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算算辈分也该叫他爷爷。据说他有一双儿女，不过，说是夭折了，老婆也死了，就剩下他了。在他30多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落下坡脚的毛病。所以，一般没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不出门，一来是因为行动不便，二来他喜欢呆在家里吸他的大水烟。他是个嗜烟如命的人，他家的自留地上种着他喜欢的烟叶，只是收获的烟叶常常不够用，所以，抽烟的时候他就往烟丝里就加干草，有时候甚至草料比烟叶还多。他抽烟有个习惯，就是每次捏烟丝出来，总要先去捏一捏衣角，这样，他穿的衣服右衣角总是磨得泛白。每次抽完一桶水烟，他脸上总现出满足的神情，仿佛烟就是他的一切。但是，话说回来了，不出门也不行，怎么说呢，烟毕竟不能当饭吃，大队里的事他多少得做一点，不然谁给他公分？巧的是，每次他忙完队里的事情，回家的时候，孩子们也放学回家了。这可不得了了，一代代小孩，每一代都有个头头，这一代小孩的头头叫陶陶，陶陶看见啊隆公，兴奋的叫：“啊隆公来啦！！！”随即一群小孩，对着啊隆公大叫：“啊隆公!啊隆公！大风吹!鼻子红！吹大筒！”一听到这个，啊隆公就晃晃拳头，呀呀的大叫：“再喊一次！再喊一次！等下抓到你，打你哦！”孩子们反倒叫的更欢了：“啊隆公!啊隆公！大风吹!鼻子红！吹大筒！”再喊了一下，果真把他逼急了，只见他把农具一放，开始追逐孩子们了。孩子们笑嘻嘻的，一下下就四散开了，他们知道：啊隆公是追不到他们的，他是跛脚嘛。确实，跛脚，使得啊隆公不能跑的太快，追了一下就停下来了。追不上，他只好望着孩子们远去的矫健的身影发出无限的感慨。当然也有例外，有一次陶陶的妹妹小翠踢到了石头，摔倒了，被啊隆公抓了个正着，然后他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翠就哇哇的哭了！啊隆公有点心软了，放开她。一放开，小翠撒腿就跑，还时不时回过头来骂：“死隆公，臭隆公！等我长大先！等我长大先！妈妈的！死隆公，臭隆公！”虽然骂他，但下次见到啊隆公，还是继续调笑。每当孩子们调笑啊隆公的时候，就算旁边有成年人，他们也不阻止，只是笑嘻嘻的在旁边看。可能当年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习惯了，估计已经习惯到麻木的状态了，甚至有可能他们觉得啊隆公被孩子们调笑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们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就不会再在乎此时啊隆公的感受和孩子们的想法了。或许他们在想：反正啊隆公也抓不到小孩，偶尔被他抓到的，只能说明那个小孩太笨了，被教育下也不错，总之，他下手还算轻的。 另外一个调笑的对象就是白娟了。白娟自you行后第二天，神情开始有点恍惚。那天早上，爸爸妈妈出门前怎么叫也不答应，所以带弟弟的任务临时由老太担任了。本来爸爸计划老太在家看着弟弟，顺便看着白娟，只是，老太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不一会儿，就找不着白娟了。白娟干嘛去了？她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昨天关着她的生产办公室门前了。白娟呆呆的站着，看着，嘴里自言自语：“昨天我就是被关在这里的？被关了一个早上？记得好像还有个玉米棒，额，味道非常好！真是这样？我饿。”就这样，她在门前自言自语了一个多钟。然后，她走到了球场，又自言自语：“昨天就是在这里开会？这个会是因为我？因为一个玉米棒？爸爸妈妈也来了？奶奶也来了？弟弟没有来吧？他们看见我了？怎么感觉像梦一样？我记得在梦里，我一直想说话，但都说不出口；我想喊，但没有勇气。为什么钱叔叔要给我挂三样宝贝？他们想干什么？我是怎么回家的？没有答案。” 整个早上，白娟自己一个人，慢慢的重复着走昨天的路。也许对于她来说，昨天的一切仿佛是个梦，梦里有许多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给她留下太多的问题，而她现在急于知道答案，却发现没有答案。当梦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心底隐隐作痛。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好用手按住她的胸口，她的小小的胸口，也许，她在想，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个梦，一个梦。 中午时间到了，陶陶他们放学回来了。这小子，眼睛敏锐，远远就看见白娟了。“嗨！三宝！大家快看！”陶陶喊着，一边向伙伴们招手。是的，他们都看到白娟了。“三宝婆！三宝婆！偷玉米!被抓住！游大街！”陶陶他们冲着白娟大喊，“三宝婆！三宝婆！偷玉米!被抓住！游大街！”真是神奇，白娟还小小年纪，他们就管叫“婆”了？仿佛白娟不再是他们一份子，仿佛她来自外星，而他们就应该像对啊隆公一样要嘲笑她才是。“三宝婆！三宝婆！偷玉米!被抓住！游大街！”陶陶他们以为白娟听不见，喊的更大声了。白娟起初并不在意，以为他们在说谁，可是，当她把头左右晃晃，发现身边并没有一个大人，想起了昨天的事，突然好像明白“三宝”是在说她自己，生气了：“再喊一次！”陶陶安静了一下，马上跑开，待离白娟很远，估计她追不上了，又喊：“三宝婆！三宝婆！偷玉米!被抓住！游大街！”白娟不说话了，嗖的一下，跑起来追陶陶了。眼看追不到了，白娟捡起一块泥土，瞄准，使劲往陶陶扔过去。只见陶陶啊的一下，打中他的屁股了。“活该！我让你叫！让你叫！死陶陶！”白娟狠狠的说。此时，其他的小朋友的不出声了，在一旁看热闹，看看陶陶如何反应。陶陶被击中屁股，疼得受不了，哎哟哎哟的叫着。很快，他也捡了一块泥土，扔了过来。白娟侧身一躲，没被打中，随即又捡了一块泥土，扔了回去。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扔泥土，他们两个由嘴巴战斗自动变为了泥土战了。只见泥块在空中飞来飞去，顺带着灰尘，分散在两个人中间，感觉像硝烟，但没有惨叫，只有泥土触地“彭彭”的沉闷的声音。泥块是武器，从地里来回到地里去，多么环保的战斗啊。战斗很快结束了，两个人都挂彩了，淘淘拿着泥块，没有扔，威胁着：“你再扔一下看看！”白娟也拿泥块：“你再说！你再说！”僵持了一下，两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泥块，回家了。战斗的结果是白娟伤到了腿，有点淤血；而陶陶是摸着屁股回家了。回去前，陶陶还狠狠的说：“等下次先！”而其他的孩子则觉得不够过瘾：“才几分钟！就结束了！多战斗一下嘛！害我们白白吃那么多灰尘！”当下孩子们也各自回家了。 跟陶陶互扔泥块那天晚上，白娟睡觉常常会醒，醒来后会呜呜的哭。不过，哭声持续很短，她又睡着了。但，没过几天，老太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孙女会梦游！她会走到球场上站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后面就是醒了，就哭了！”这可不得了，之前白娟从没有过这样的，老太赶紧跟她儿子商量下，决定晚上过来陪孙女睡，这样可以照顾白娟。 生活照样继续，陶陶他们还是一样，每天调笑着啊隆公，如果见到白娟，顺便调笑一下。不过，他们的调笑对象很快又变为只有啊隆公了：因为老太介入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白娟恍惚的那段时间，老太在家带着弟弟，很容易，就知道陶陶他们在笑话白娟，也知道了他们在喊什么。有一天，正当陶陶他们喊的尽兴的时候，黄家老太神一样的出现了：“不准这样叫!知道不知道！谁先这样叫的？！”陶陶他们受到惊吓，噤声了，而老太很容易就知道是陶陶干的。当下，臭骂了陶陶一顿，再后来就是晚上，去找陶陶的父母，说不应该让小孩这样乱叫，以后不好。陶陶躲在爸爸身后，不敢直视老太一眼，陶爸爸则一直在陪不是。后来，直到陶陶答应老太不再乱叫了，才把老太请了回去。从那晚过后，陶陶就再也没有调笑白娟了。
饥饿仍在持续，钱队长发现，开过会以后，偷玉米的行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急忙安排其他的干部夜里轮流蹲守。即便这样了，玉米还是有被偷的。月底，该是算公分发粮的时候了，队员们这才发现，公分是多了，只是粮食没有多少，甚至比上个月更少，那么少的粮食，让人怎么活？大家不干了：大人可以不吃，孩子是要吃的！怎么办？一个字：偷！饥饿让人疯狂，偷玉米的现象更厉害了。最厉害的一次就是两个民兵和干部都被蒙着头绑起来了，与其说是在偷，不如说是抢，后来地里的玉米不见了大半。眼看着玉米在减少，钱队长思前想后，觉得总不是办法：这样下去，就算公家的粮食能保住，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守不住一块玉米地？”钱队长陷入深思，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估计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他是清白的了。他想到了you行，但一想到每个村民都有可能跟白娟一样，心里不寒而栗：“总不能全部都you行吧？怎么办？”钱队长心怀悲壮，跟其他干部们一合计，秘密召集村里男丁们开会：“现在，把玉米带梗都砍完了，分给大家，目前队里就这样多了!是队员的10分，不是队员的9分，每个男丁这样分过去以后，大家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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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6 17:3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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