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
上星期陪母亲散步,走到弘力超市门口的时候遇上了相熟的人,于是她们就聊开了。百无聊赖的我自然就习惯性地退在一旁,瞧瞧过往的大雁什么的。然后就看见一个杵拐棍的老妇人,从超市里走了出来,腿脚不是很好,一瘸一拐的。走到空地上,老妇人攀住了一个路人大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只手不停地抹着泪。那个大姐也蛮好心,就扶着她坐到超市升旗的那个台阶上,叫她走不动了就歇会儿。路人大姐可能觉得也帮不了什么忙,就走开了。老妇人自顾自地又哭了一阵子,用手撩起裤脚,露出惨白的小腿,膝盖的部位因为内风湿的缘故,已经严重变形了。她就这么边哭边用手揉着变形的腿,喃喃地说着一些话,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孩童。看她岁数,大致也有六七十了,如果有孩子也应当正值壮年,完全该有赡养的能力。如果有老伴或者老伴没死的话,两个人坐着一起哭也不会那么伤心。又或有几个好朋友也一样老了,一起搀着走路也不会这般吃力,闲下来了打打麻将三国杀什么的,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可问题就是,这一切都没有的时候,那么除了在冬天的寒风里坐在国旗下的台阶上哭,还能作甚么。
龚二妹
二妹姓龚,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在家行二,跟我年龄相仿。龚二妹住在离我家邻近的巷子里,智力和生理上都有一些先天的缺陷,据说是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打了些不该打的药,结果就没有发育好。家里还算殷实,就给她找了一个上门的女婿,生了一个女孩,已经四五岁可以走路了,智力什么的都很正常。龚二妹父母的意思可能是,男人靠不住的话,至少还有一个女儿能够防老,只是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一些的时候,面对同学们的嘲笑,能否原谅她的母亲把她带到这世上来。经常遇上龚二妹站在巷口,别人问她干什么呢,她说她在等她的男人回家。其实她等到之后,也就是用手想攀一下他,然后被他撇开,腿脚也没他利索,只能是掉在后面吃力地追着。她说她男人要跟她离婚,也说她对待她男人是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吃。还好她并不明白,她的男人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不回家。
卖艺汉子
在祥龙酒店的临街人行道上,总有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吹笛卖艺。他有一条腿是从大腿处断了的,屁股下面只留了一小截,另一条腿虽然还算完好,也有一些畸形,使不上什么力。他总是在盛钱的盒子前面放了两根笛子,一根红木的,一根黄木的,也不清楚哪根吹出来的声音是否更亮色一些。有次给钱之后,问了下他的情况,说是慈利人,来这边混饭吃。问他为甚要光着膀子,他说不光着很少有人给钱。又问吹的都是些什么曲子,他说他也不知道,都是平常经常吹的旋律,觉得蛮好听的就会连着吹出来。这貌似跟阿炳的创作范式是差不多的,我对这位人民艺术家肃然起敬。深冬的风是那么冷,但他的笛声没有一点儿颤抖,依然那么顽强,那么清越。